双鱼骨鬼

入我叶黄谷,终生不吃苦

【剑莫剑】心

无离:

*莫德雷德x 阿尔托莉雅 亲情向


*有刀,HE。


 



 


那几年我的心脏病逐渐加重。我的面色苍白如纸,皮肤泛着灰青,仅仅是静坐着呼吸也会让我痛苦万分。我明白自己已命不久矣。于是我立下遗嘱卖掉公司,搬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景区。之后日子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的飞鸟游云,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奇迹发生的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注视着窗外的月亮和繁星。这时,我看到一颗闪着七色光芒的流星划过天际,径直向我的窗口投来。那颗流星所到之处遍布鲜花,像一个瑰丽而不真实的梦。之后那道明亮如焰的光从我的窗口进入到我的房间,停留在我的床前。光芒暗淡时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天使。他有着一头银色的鬈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但他没有翅膀。


 


他静静地看着我,伸手撩了撩我像枯草一样的头发,弯腰对着我的眼睛俯下身子。


 


“是你。”许久,他说。“我看到的没错。”他将冰冷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喃喃地念了一些不知名的词句。


 


我本可以摇铃叫人,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你是谁。”我问他。


 


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盯着我的脸,“你要死了。”他说。


 


这个事实并不让我感到惊讶,我沉默了一下,“你是上帝派来的吗?”我问他。


 


“上帝?”他轻轻笑了一下,“真可惜,我不是天使。”


 


他映在地上的影子突然变换了形状,覆盖了整个房间。我看到那个影子狂乱地在月光下变换着各种形状,仿佛一个荒诞不堪的梦境。


 


“我虽然不是天使,但是我可以救你。你可以说我是个魔法师。”他说。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形的木箱。箱上绘着一些纷繁复杂的图案。他打开箱子,露出箱中的八个凹槽。七个沿着圆周嵌着,其中有一个放着一块赤色如焰的宝石,其余是空的。剩下一个凹槽比其他大一些,嵌在木箱的正中间。


 


看到那个木箱的瞬间,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我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我颤抖地用发紫的手抚向那个箱子——那块被月光浸透的血色宝石正静静地躺在箱中。


 


“很抱歉,这次只有这颗红宝石了。”魔法师说,“握住它,贴紧你的心脏,你就能痊愈了。”


 


痊愈。我不可置信地攥紧了箱子。沉默了许久,我听到自己问。


 


“代价呢?”我问他,“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无偿的买卖。哪怕是在梦里。”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这可太生分了。”他挑了挑眉毛,“你读过童话吗。你可以把我想象成那些好心的仙女教母。”


 


“我不相信童话。”我说。


 


“真遗憾,但是你不用担心。”他敲了敲这个箱子,“你所说的代价已经收取过了——在很多年以前。这个箱子里装的,”他划了划箱中的七个小凹槽,“就是代价。”


 


之后他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我的继续发问。他催促我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在和世界上最凶恶的神祗赛跑。来吧,抓住这颗红宝石,”


 


那块赤色的宝石仿佛看出了我的犹豫似得闪耀了一下,像是敦促我向前。那块石头像火一样炙热,但在我伸手触碰它的那一刻,它像是不愿灼伤我一样骤然降低了温度。


 


“现在,”魔法师说,“把它贴着你的心脏放着。”


 


我不再犹豫,掀开自己的睡衣,双手合着那块石头贴紧了心脏。


 


看着我的眼睛。”魔法师对我说,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别害怕。”


 


他紫罗兰色的眼睛突然变得绚丽多彩,眼前的一切像螺旋一样旋转着汇入了他的眼中。我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认命地合上双眼,任凭睡意吞噬了自己。


 


——


 


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火光冲天、尸横遍野的战场。从我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多年里我从来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场景。但我觉得自己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直到我看到了前方一座由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才微有触动。我隐约看到山顶上有个弯腰撑着剑的骑士,他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立着。


 


我像是冥冥之中受到指引一般向他走去。在我离那人不到几尺远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他像在血海中浸泡过一般浑身暗红,头发和皮肤上的血迹已经凝成黑色。他的胸口有一个狰狞、巨大,几乎覆盖整个腹部的创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滴落在他的铠甲上。他看上去了无生气,眼中的光像快要熄灭的蜡烛那样微不可见。


 


你来了。”她嘴角泛着粉红色血沫、用一种奇异沙哑的声音说,“真慢。”她抱怨道。


 


我这才发现这个浑身浴血、不成人形的骑士竟然是个女孩子。她拂开了我试图搀扶她的手,咬着牙双手扶着剑慢慢地盘腿坐在了尸骸之上。


 


“安静点!”她低吼了一声,拿起插在地上的剑将几个还在动弹的头颅敲得粉碎。她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脖颈弯曲成一个倔强不屈的弧度。


 


“你受伤了。”半晌,我才说出了一句毫无用处的话。


 


“哈,这有什么关系。”她抬起头,嘲讽地咧了咧嘴角。“你是来拿我的心脏的吧。来吧,你只要把手伸到我的胸腔里掏一下就可以了。”


 


“伸到你的胸腔里掏一下?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问。


 


她像是生气一般提高了音调,“我的心换你的心,这么多次你应该熟能生巧了。”她说,“切,我居然是最后一个,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啊——少磨蹭,难道你还要再给我来一枪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冲她摇摇头。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骑士王也会装疯卖傻。”她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你不会说你连这个都忘了吧。”


 


骑士王,我咀嚼着这几个字。我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历史故事或奇幻小说中听说过什么骑士王,但这个词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抱歉,我从来没听说过骑士王。”我最后还是对她摇摇头。


 


“开什么玩笑!”她冲我大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她用剑指了指脚下堆积如山的尸骨,“这些讨厌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复活,然后疯狂地攻击我。我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现在你和我说你全忘了?阿尔托莉雅,你真是不会找借口。”


 


她这股毫无缘由的怒气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耐着性子对她说,“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得了心脏病快要死了。一个白袍子的人对我说能让我治愈。好吧如果他说的治愈是来这种地方——那还是算了。另外,我的名字不叫阿尔托莉雅。”


 


“你不叫阿尔托莉雅?”她暴躁地抓了抓因为鲜血而凝固的头发,“那你还能叫什么!”她像血呛到喉咙那样气喘吁吁地咳嗽着。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的心像突然收紧似地疼了一下——我猜想我又心脏病发作了。犹豫了半天,我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她像炸了毛的猫似得绷住了脊椎——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听到她轻轻哼了一声。


 


“这么说,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她不自在地将我的手拂掉,歪着头看着我。


 


“如果你是说,阿尔托什么,和骑士王,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说。


 


“是阿尔托莉雅。”她认真地纠正我,仿佛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后她又拿了五六个名字来问我。


 


“你还记得兰斯洛特吗?”她问。


 


“不记得。”我笃定地说。


 


“阿格规文?崔斯坦?加拉哈德?”她追问道。


 


“我可以肯定我完全没有印象。”我摊了摊手。


 


“那,”她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是像要确定我是不是在撒谎,“莫德雷德呢。”


 


我注意到她慎重的语气,猜想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可能有某种特殊意义。我把这个名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几遍——这期间她一直用一种带着期待和愧疚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沉默了许久,还是如是告诉了她,“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噢,这样。”她像是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气,伸手随意拨了拨胸口的那个伤口,“那你随便和我说说你的事吧,反正离下一波进攻还有段时间。”她对我说。


 


她再次盘腿坐了下来,随手用剑扫了扫周围的尸骨,清出了一块平整的地方。之后她用剑尖点了点她的身旁。“坐下来吧。”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脸撇到一旁。“这里只有这种地方了。”她说。


 


这时我注意到天空中乌云堆积,隐约可以听到电闪雷鸣。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天气——坐在一片尸骨上聊天也无疑是一种诡异的举动。但我还是坦然坐下。那个骑士体贴地用剑砍掉了几只伸向我的胳膊,孩子气地踢了踢脚下的几颗头颅。


 


之后她用那双幼犬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突然出现了眼前的这个骑士可能还只是个小孩子的错觉。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告诉她我出生时便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之后的二十年我虽然接受了几次手术,但我的病情还是日益严重——她嘟囔着问了我几个词的意思,在知道我把财产都捐赠给慈善机构后又嘀咕了几句。


 


“所以你经常把钱给那些平民,对吧?真是的,你还是像原来一样傻。”她说。“你就不能稍微为自己着想一点吗。”她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捏了捏我的肩胛骨,“你实在是太瘦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纠正她的说法。我猜想她可能是这个时代的王亲贵族——我早就注意到这不是我熟识的地方。我用余光打量着她的脸部轮廓和湖绿色的眼睛。


 


“好了,我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你了。”我说,“现在你和我说一说你的事吧。”


 


这句话似乎让她很紧张,她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又把裹着盔甲的手指放在嘴边咬了咬。半晌,她说,“好吧。”她将双手合十,认真地看着我的脸。


 


“我在的国家有一个很厉害的王。我母亲不喜欢她,认为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从小培养我,想让我以后把那个王杀掉。”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再确认我没什么反应后才继续讲了下去。


 


“之后我很努力地练习。成为了王的骑士。我很崇拜她。有一天我突然知道她是我的父亲。我很兴奋,想去和她相认。但是她没有承认我。”她讲到这里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把脸瞥向一边盯着一个头颅。


 


“你的父亲?”我放弃了想要纠正她人称错误的想法,转而问她“她为什么不承认你?”


 


“噢。”她用剑挑了挑那个头颅,“大概是因为我母亲是魔女吧。”她说。


 


我隐隐感受她有些失落,于是我宽慰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肩甲。


 


“也有可能不是这样。”我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说法,“王总是有很多顾虑吧。你要相信没有父亲会讨厌自己亲生女儿的。”


 


“是儿子。”她执拗地说。


 


之后她抖了抖肩膀,收回了看向头颅的目光,转而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但是之后,”她艰难地说,“我还干了很多错事。我搞砸了一切。”


 


“没什么,做家长的给儿女们善后是常有的事情。”我宽慰道,“我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也惹过很多麻烦。”


 


她犹豫了半天,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我。她竭力想做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但没有成功。她的嘴角耷拉着,眼睛像装着悲伤的一口井。


 


“你不懂。”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故意地毁了她的城。她所有爱的一切都被我毁掉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这句话本应该和我没有什么关联,但我的脑子却因为这句话嗡嗡作响——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提起那把剑把揍她一顿。但随即我又看到了她腹部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那里的铠甲裂开了,隐约可以看到向外翻着的肉,泥土和黑色的血渍凝结在伤口周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上去非常疼痛


 


我的心脏重重地砸了一下,那股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半晌,我指了指她腹部的伤口。


 


“这个和你对你父亲干的事情有关吗。”我问。


 


她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之后她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我挑起眉毛,“你爹干的?”我问。


 


她这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沉吟了半天,“那就算了吧。你付出的代价也够惨烈的。”我感觉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无力。我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部。“你这个行为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我有个孩子,然后她把我最心爱的公司故意整垮了。让我变成了一个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


 


她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拿公司和城做对比。


 


“总之,公司对于我来说就和城对你父亲一样重要。”我解释道,“我虽然在意我的公司。但是我会更在意我的孩子。比起失去公司,我会更心痛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我顿了顿,“之后我会狠狠地揍她一顿。保证让她以后再也不犯这个毛病了。其实家长打孩子的话,多半是为了教训她,并不是因为不爱孩子了。”


 


说道这里我看了看她狰狞的伤口,补充道,“好吧,我承认你的父亲确实下手有点狠。不过,你就当她气晕了头吧。一个气晕的头的国王什么事干不出呢。但你要相信,她一定非常,非常的后悔。”


 


她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我说的不是英语一样。


 


虽然知道是徒劳无用,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冲她的伤口轻轻地吹气。


 


“你爹下手真狠。”我嘀咕了一下,“不疼吗?”我问她。


 


“很疼。”她颤抖地说,“非常疼。”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泪水汹涌地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我手忙脚乱地胡乱拿袖子擦她的脸——我的袖子全被血水浸透了。


 


“疼死了。每天都疼。”她抽抽噎噎地说,“那些尸体还每天都活过来打我。我每次后悔一点,他们的人数就多一些,怎么打也打不完。我每天都在等,但是你总是不原谅我。你原谅了兰斯洛特都不原谅我!他还抢了你的老婆!明明我才是你儿子!”


 


她哭得天昏地暗,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这些控诉本应与我毫不相干,但我的心却一阵阵地缩紧。我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这时那些乌云终于降下了倾盆大雨,我抱着她的头,用身子为她遮挡雨水。很快我便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流到我的嘴中,尝起来却是咸的。


 


我低声安慰着她,我给她唱小时候听到的摇篮曲,还和她说笑话。但最后我只能无声地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和背部。


 


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在我的怀里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


 


“我还害得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她带着哭腔说,“你变得这么瘦。”


 


我安慰她说那是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实际上我在心脏病患者中还算是强壮的了。


 


“你还肯定经常头疼,”她悔恨地说“我那时候削了你的头盖骨。”


 


我只好把自己的脑袋伸给她看,来证明我的头盖骨完好无损。她伸出两只手来认真地摩挲着我的脑壳——头仍然窝在我的怀里——认真地在检查我的脑袋是不是毫无接缝的天然制品。这期间我怔怔地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暴雨将她的头发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琥珀一般的金色。


 


半晌,她收回了手。我感到怀里的脑袋动了动,她终于慢慢抬起了头。在一片暴雨中,我看到了我终生难忘的面容。


 


金色的头发,苍白的脸颊,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情的、悲伤的湖绿色眼睛。


 


我心如擂鼓。


 


之后她缓慢地、笨拙地摘掉了手上的盔甲,露出一双白皙瘦小的手。因为长期练剑,上面布满了粗糙的茧子。之后她改用跪坐的姿势朝向我——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用那双手一遍遍顺着轮廓抚摸我的脸。


 


她轻柔、温和地抚着,就好像手下是一件稀世珍宝。


 


我们都沉默着,在瓢泼大雨中我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我浑身颤抖,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而熟悉的悲伤。如果非要形容,那种悲伤就像我知道鲜花终会凋零,冰雪终会融化,珍爱之物终不能永恒


 


半晌,她收回手。“我还有一个请求。”她说。


 


她解开盔甲,从心口处掏出了一条蓝色的缎带。那条缎带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但却不曾沾染一丝血迹。我浑身颤抖,试图捕捉那些在我脑中飞速掠过的画面。但他们就像指缝的流沙那样消失得毫无踪影。


 


“以前我就很想帮你扎一次头发。女孩子的东西我总是学不会。”她无奈地说,“我拿自己的头发练了好久,还绞坏了自己的头发。”


 


我看到她湖绿色的眼睛中满满地映着我的倒影——散着头发,摇摇欲坠。


 


“让我帮你扎一次头发,好吗?”她说。


 


我像是丧失了语言的能力那样机械地点点头。


 


她满意地咧了咧嘴,摇摇晃晃地绕到了我的身后,用那双纤细的手挑起了我湿淋淋的头发。她像是害怕弄疼我一样轻柔、庄重地动作着。她先用五指代梳将我的头发捋顺,然后慢慢地将我的一缕缕头发缠绕在了她的指尖上。


 


“果然很难啊。”她叹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可能要要一点时间。”


 


她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过了很久才将蓝色的缎带系在了我的发间。之后她走到我的身前,随意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她严肃认真地审视着我——帮我整理好了鬓发,又正了正蝴蝶结的位置,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还是适合这种发型。”她怀念地说,“很好看。”


 


之后她像是要将这个画面永远留存在记忆里那样,用一种眷念、温柔的眼神一言不发地、久久地注视着我。


 


我认得这种眼神,有时我会去教堂。我曾在与亲人生死离别的那些人眼中看到过同样的神情。


 


珍爱之物终不能永恒


 


我的心里腾然生出一股恐惧,我张嘴想要说话。但她伸出左手的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她摇了摇头,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嘘。”她说,“你教过我,王除了在战场上,不可以大声喊叫。”


 


倾盆大雨中,我看到她无声张口。“爸爸,对不起。”


 


下一秒变化陡生。


 


等我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时。她正倒在我身上,右手紧紧地压向我的胸口。


 


她的手里是一颗赤色的,跳动的心脏——她亲手挖出来的心脏。


 


——


 


我醒来时的痛哭声引来了医生和管家。他们害怕我会因为情绪激动而病情恶化,但检查过后却发现我的心脏一切正常。之后的日子里,我一天天地好转了起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


 


从那以后,夜晚入睡时我都会轻轻地摩挲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个宛如幼童粗劣手绘的、赤红色的幼龙图案。我夜夜做梦,但却总是不能和她相见。


 


一年后我重建了公司,派人在各地寻找那个白袍子的魔法师。但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一无所获。最后我不得不放弃了搜查。之后我在一次化妆舞会上遇到了一个银发的女性。我对她一见钟情,而对方却好像与我积怨颇深一般、用了一番手段将我玩弄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几年,在同样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我终于等来了生命中的第二次奇迹。那晚流星划过,一个幼童叩开了我家的门。


 


“爸爸。”她这样叫我,“我的名字是莫德雷德。”


 


鲜花终会凋零,冰雪终会融化——但珍爱之物却可以生生世世成为永恒。


 


我颤抖着,将我的心拥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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